陈凡对王祖东的印象还算不错,因为他没有警铃大作,大张旗鼓地带人包围整座饭店,而是静悄悄的在五分钟之内,来了六辆警车和挂民用牌子的车辆,一点动静都没有,就好像这些人也要来吃饭的一样,就连上楼跟浦依依打招呼,都是以客人的口吻.
"浦老板真是难得一见啊!你这地方太火了,好不容易才订的位置."
浦依依当然配合得天衣无缝,然后王祖东亲自带人冲进来,他冲在最前边,一马当先,手里拿着上膛的手枪.
但一冲进来,他立刻就愣了,之前浦依依可没说,自称总裁都杀过的醉汉已经趴在地上昏死过去.
再看看一地的木椅碎屑,目光很快落到站在窗前看楼下车辆的陈凡身上.
"你是谁?是你制伏这个人的?"
王祖东的声音不大,但却足够威严,一看就是长期在一线打拼出来的老刑警.
"您好,王局长,我叫陈凡,就是刚才被袭击的人.关于地上的人,完全是自我防备而已,这件事情浦经理可以作证."
王祖东让陈凡刮目相看的地方在于,他三观齐下,不但自己亲自冲在最前边控制醉汉,而且另外两组人马,一组去隔壁控制正一个人吃火锅的男人,另一组则根据那个男人的临时审讯口供,在附近一座居民区抓捕了他的小情人,也就是醉汉的老婆.
然后,他跟浦依依也被带回昆西公安分局,做详细的笔录.
他跟浦依依的证词有些不一样,但这才是最真实的证词.
最真实的证词永远不可能两个人完全一样,除非是提前串供,死记硬背的.
即便完全一样的场景,不同的人,不同的角度和心态,看到的也会有出入.
这时候,王祖东才终于知道陈凡的公职身份.
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陈凡,他没有去审问醉汉和醉汉的老婆,而是亲自审问了陈凡.
这让陈凡对他也产生了一些兴趣,因为至少这个老刑警很有眼光,
他一下子看出陈凡才是整件事情的核心.
他没有按照正常的询问程序,而是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,屋子里只留下他跟陈凡两个.
然后拿出一根红塔山递了过来,"抽一根吧?我这烟差了一点."
陈凡摆手没要,"王局长,你也知道,作为证人和受害者,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."
王祖东点头,"嗯,的确,你做的不错,幸亏今天是你,换成别人可能又是一条人命.只是..."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陈凡,"我很奇怪,这真的只是巧合吗?"
陈凡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,"王局长,之前我对你印象还不错,
一眼就看得出来你是经验丰富,眼光独到的老刑警,但是现在...你要是这么说的话,那对不起,我该走了."
陈凡这么做不是因为自己的性格,而是因为他是梁冰的司机.
全昆都都知道,梁冰上任就带了他一个人,他是梁冰最信任的手下.
虽然只是一个司机,但他还有着彭家彭可可教官的身份,还被老头子开着云豹装甲车追到集团打了一耳光.
可以说,他现在是昆都的风云人物.
那么,风云人物就要有风云人物的脾气和性格.
王祖东这么对他,明显有针对女总裁的意思,他知道王祖东肯定一直没放弃对女总裁的怀疑,这点陈凡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.
但陈凡对他印象不错,至少他是个不错的警察,所以沉下脸之后
他还是提醒了一句:"我知道你还在怀疑什么,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,但是我提醒你,你把精力放在今天我送到你手上这几个人身上,你头功一件.我想本来以你的年纪资历和能力,不应该一直待在区公安局吧?"
王祖东笑了,"好,你终于承认是你把人送到我手里的,但我凭什么相信你?"
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清冷,一般人肯定被吓坏了,可是陈凡却一点都不害怕,抬手拍拍王祖东肩章上的一点污渍,"王局长,这世上有一种人呢,运气总是很好,换句话说,昆都公安局如此大规模的搜查,两个月却没有抓到人,但是我出来吃个饭就能碰到,你说这是为什么?哦,你要不要问我为什么认识浦依依?为什么单独跟她约会吃饭?"
陈凡开始一步步反击,而他的反击让王祖东有些心惊肉跳.
他是个固执的人,本事很大,他从警以来破案率一直在95%以上,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上限.
此刻他想的很多,最后伸出有些粗糙的大手,跟陈凡用力握了握.
"我知道了.不管怎么样,今天这事谢谢你."
陈凡笑了,笑得云开雾淡.
"我没什么,只是个小司机而已,王局你才了不起.因为其实刚才你就已经判断出了,醉汉就是杀害谢副总裁的人了,对吗?好了,不多说了,如果王局不嫌弃的话,我们倒是可以交个朋友."
走出昆西区公安局的时候,外面夜空很蓝,星星很亮.
浦依依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淡定的陈凡.
"刚才我在想,这是不是你提前布的局."
陈凡抬头看着她,夜风将她本来规矩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了.
他本能的想要帮她整理一下,因为今天这事无论如何都要感谢她,如果不是她,他绝对不会顺手解决了女总裁的一件无法放下的心事.
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,脑海里都是梁冰的影子.
他知道他这样有点不男人,有点窝囊,可是他不愿意违背自己内心的情感.
"这事多亏了你,也许我是傻人有傻福吧,咱们算不上是朋友,
不管是过去,现在,还是以后,你都会算计我,跟我站在对立面,
但是这件事情我要谢谢你,下次再在你的火锅店请你吃饭吧,只是别宰我就行了啊."
浦依依突然有些落寞,又一阵冷风吹过她的身子,本能的发抖.
"我知道你该去梁冰那里了,去吧,梁冰比我强多了.我也知道自己远不如她."
陈凡没有劝慰,也不想劝慰,他的心思可完全在女总裁那里.
他没有让她第一时间知道消息,甚至事情尘埃落定之前都没让她参与.
因为她必须回避这事,跟她扯上关系本来就已经不那么对劲,要是再跟她直接相关就更复杂了.
他觉得这是该为她做的,就算是她送他的第一天做朋友的特殊礼物吧.
浦依依没有开车,所以陈凡开车送她回去.
不安慰她出于各种原因,但把人家送回去却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礼节.
"越是跟对手,越是要保持足够的风度",这句话陈凡以后会经常提起.
"想不到你竟然跟王祖东搞到了一起,他还亲自把你送出来.据我所知,他从来都是个又臭又硬的人."
浦依依还在感慨,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陈凡,也越来越被他的行事手段和自信沉稳所吸引.
陈凡没有回答她,他不善于回答这种问题,有些事他心里很清楚,
但却不愿说出来,尤其是跟浦依依.
他跟她绝不是可以彼此敞开心扉的关系.
实际上,他对浦依依在昆都也混得风生水起,充满好奇,但是他不能问,他要问就得付出代价.
但浦依依却还是说了她原本没有说完的半句话:"孙大虎不光有付佳兴的培养和支持,而且他跟许湘雷关系也很亲密,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,因为许家和孙家颇有渊源.我能说的,不能说的,都告诉你了,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.再见!"
陈凡坐在车上,看着秋风中孤孤单单走回去的浦依依,心里有那么一刻不好受.
这个女人可以说在西南和昆都,有点手眼通天的意味.
但他为什么觉得她其实挺可怜呢?
想到这,他禁不住抬手打了自己的脑壳一下,心说:就你那不及格的情商,还来同情人家?
女总裁说的不错,在浦依依这种女人跟前,他有时候就是一只羊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