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冰也走了,屋里只剩下李嘉晨和钟祥.
李嘉晨还是没有睁开眼睛,只是右手食指不停的在敲打着沙发扶手,钟祥心领神会地从里间拿出一个毛毯,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.
然后轻轻地往外面走,这时候李嘉晨突然低声问了个问题:"你看好陈凡?"
钟祥立刻停住:"不,现在不看好了."
这句话意蕴悠长,那意思是之前有看好的意思,但是现在领导您不看好,那我自然也不看好.
这么多年,钟祥一切都是以领导的准则为准则的,眼光为眼光.
李嘉晨对钟祥的表态并不意外,因为他是他的人,所有领导做到他这个位置上,不可能没有自己人,他相信他,一直都相信他,
所以,他实际上对今天钟祥的表态有些吃惊,钟祥不是这么不牢靠的人,也不是这么轻易会看好一个年轻人的人,甚至有时候,
钟祥的目光比他还要深邃长远.
因为他的突击队的火爆脾气总是改不了,有时候火力很猛.
钟祥则不同,说他是个大秘,还不如说他是李嘉晨的智囊和谋士,
很多重要的决策背后都有他的影子.
"说说吧."李嘉晨有些疲惫的摆摆手,本来打算离开的钟祥,马上悄声走了回来,站在闭目养神的李嘉晨一米远的地方,声音不大不小,语气不急不缓:"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,一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司机,在不到三个月时间里,却已经从容的游走于彩云一城,彭家,梁副总裁以及昭阳付佳欣之间,这四股势力其实没有一个完全信任他.可他现在不但得到了蒲依依的欣赏,
而且还得到了彭老爷子的喜爱,他跟梁副总裁之间更是有种坚不可摧的协调力.他跟梁副总裁到目前为止肯定没什么,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是否发生过亲密关系,其实根本无法完全掩盖.但今天他这么一闹,却更加说明其实梁副总裁对他根本也动心了.这件事要一分为二,从官途角度,梁副总裁真是疯了,这是在拿自己正厅级的前途冒险;可要是在单身女人和单身青年角度来看,
两人也许还是一桩美事.再说彭家老爷子,他老人家让陈凡做彭可可的特训教官,这个已经很奇怪,而且还规定了四年的期限.
表面上看,这其实是彭可可四年大学时间,可同时这却也是梁副总裁的四年任期.彭老爷子多少年不出门,这出门就出了这么一件事,我想他老人家绝对不是无的放矢,肯定另有盘算.陈凡拥有硕士学位,他已经参加了公务员考试,如果顺利通过了,再加上他现在同时具备的归元华大校友会身份,他肯定不会是一个小司机那么简单.在他眼前的简直是一条康庄大道."
说到这,钟祥停住不再继续.闭目养神的李嘉晨也不再追问,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.
不过大概三分钟的沉默过后,他再次开口:"继续说吧."
钟祥点头,"这次付主任要带着孙大虎过来,孙大虎这个人,我不认为可以重用.抛开他原本的出身不说,他杀气太重,而且一心想要追求并控制,利用梁副总裁,他的目的性太强了.尽管昆都这里只是他的一个起点和跳板,他未来的前途自然是在付主任掌控的昭阳,但我总觉得他的仕途之路不会那么顺利,总感觉不稳.梁冰是个聪明果断的女人,但她是从昭阳那边起家的,她没那么容易摆脱那边的影响,所以她有些孤注一掷地选择了陈凡.她既然敢把陈凡直接带到您的面前,就说明她要重点培养陈凡.因为陈凡啊,不但能帮她制约付主任那边的孙大虎,而且发展好了还会是她的左膀右臂.当然陈凡身上不是没有缺点的.本来他被玄龙卫开除这件事就是他最大的污点,可是现在他有了彭家老爷子这顶天大的保护伞,这事就不是坏事,反而成了好事.彭老爷子到底在打什么算盘,究竟会在陈凡身上下多大的力气,现在都还是未知,因为没有人能够参透彭老爷子的心思."
说到这,钟祥的话基本说完,他再次停住等待李嘉晨的态度.
可是李嘉晨这次却真的睡着了.
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,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他是否是真的睡着.
他抬手再次帮李嘉晨盖好了有些脱落的毯子,调好那张具备按摩功能沙发椅的角度,然后悄悄离开.
他走出门一愣,梁冰不知所踪,陈凡却在等他.
他没有再给陈凡任何好脸色,假装看不见,很快侧身过去,可是陈凡却立刻紧跟过来:"谢谢你."
钟祥一愣,略微减缓速度:"你等在这,就为了说这个?你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李省长面前如此放肆吗?所以我们现在就是陌生人."
陈凡默默的点头,"我知道,不过我等你出来就是想亲自说声谢谢,我该承担的一定承担.我很清楚,我刚才表现的很差,而且我现在的情况,也不会有别的选择余地了."
钟祥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表情,也看不出他真正的观点如何.
"你打算放弃啊?这就对了,有些事情不必解释,解释就是掩饰.
解释的人我见过很多,但几乎没有一个可信的."
陈凡再次点头,"的确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,甚至有一瞬间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,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,我都不会放弃的.
在公事上面,我没有犯过错,私事上我会严格要求自己.当然这一切还都要看领导态度."
钟祥脸上终于显出一丝不耐烦,"这些事你跟我说不着,有什么要说的,要解释的,还是去找梁副总裁吧,她才是你的领导,具体如何处理你,也是她的事情,我还很忙,你走吧."
陈凡听话的走了.
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,他即便用出自己的全部本事,他也看不透钟祥的真正心思.
但是他却有种感觉,钟祥实际上是在暗中帮他,而且力度还很大.
他边走边想,突然很想跟人喝酒,他好久没有喝酒了.
喝酒当然要找王海龙,跟王海龙一起去老韩面馆吃酱牛肉,小凉瓜,外加一瓶泸州老窖.简直是他能想到最美妙最刺激的事情.
只是王海龙出差了.
他现在在中华邮政的市场拓展部门,经常要出差,这是他自己挑选的部门,因为他希望自己多出去走走看看,他就是要去最艰苦最危险的第一线,他要得到什么,都会用自己200%的努力去亲手得到.
对于这点,陈凡十分认可和赞同,而且王海龙跟他通电话,说其实出差住酒店,他的头脑更加清醒灵敏.
陈凡听了,自己都恨不得也跟他去拓展市场,可是他离不开,他是女领导的司机.
回到车上,梁冰安静的坐在途欢车的副驾驶发呆,连陈凡开门上车都没有发现.
陈凡也不愿意去打扰她思考,他就是这样的人,其实对于今天的情况,两人做了比这更坏的准备,只是没想到钟祥会突然站出来,
也没想到,李嘉晨会是一开始就如此强硬.
"走了,领导,回省城投吗?"
陈凡将途欢车轻轻开出省政府大院,小声问道.
梁冰总算反应过来:"不,去老城区改造指挥部."
女总裁似乎一下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果断和自信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