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子已经进入昭阳市地界.
天也放晴了,有几颗星星忽而露出小脸,忽而又躲藏在浮云背后,宛如幼稚园里天真可爱的小朋友.
陈凡特意将全景天窗的遮阳帘打开,让梁冰调整座椅,仰躺着一边休息一边看天上的星星.
"我本来就打算这个月末回来一趟,看看教授的,只是没想到还是提前了."
梁冰仰望着星空,悠悠地说着.
"陈凡,你累吗?从出来到现在,你在雨里开了三个多小时了.要不靠边停车,我开一会吧?反正也已经下高速了.而且昭阳的路你又不熟."
虽然陈凡是她雇佣的司机,别说三个小时,就是十三个小时,他都要坚持,但是一路过来,梁冰总觉得陈凡不是一个甘愿做司机的人.
陈凡咧嘴一笑:"没事,再开三个小时也没事.再说,不管是哪个市的人民医院都是最好找的,不认识路,还有导航呢."
梁冰没有拒绝他的好意.
实际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,也真的不适合开夜车.
她抬手从后排拿了一瓶矿泉水,拧开盖子递过去.
陈凡没客气.
他的确有些渴,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.然后又下意识递还给梁冰.
梁冰接过去,很自然的也跟着喝了两口,然后突然发现什么地方有点奇怪.
这不对劲?
她低头看看手里的水瓶,猛地一惊.
她是个有轻度洁癖的女人.
她长这么大,什么时候喝过别的男人喝剩的水?而且还那么自然,那么心安理得.
她这么做,不等于跟陈凡间接接吻吗?
梁冰有些不安地偷看一眼正在开车的陈凡.
还好,他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细节.
她到底是怎么了?
难道太长时间没有谈恋爱?没男人变得饥不择食?[1]
想到这里,她烦躁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到后排.
这个动作,陈凡却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.
"领导,怎么了?别着急啊?马上就到.你确定先去婚纱店吗?但是,这个时间,婚纱店应该没有营业的."
梁冰本来就心烦意乱,陈凡这一火上浇油,更加烦躁.
"我就要买了婚纱去看教授,我不想留下遗憾,不管用什么方法,我就是要穿上婚纱."
陈凡被她的孩子脾气逗笑了.
"好,好,先给你买婚纱,不过你总得告诉我,昭阳最大的婚纱店在哪里才行啊."
梁冰皱着眉头,仔细想了想,终于想到一家.
"凤凰路东段的千禧婚纱影楼,那里拍婚纱照也卖婚纱."
"好嘞."
陈凡答应一声,立刻设置导航,直奔千禧婚纱影楼.
其实很好找,因为这家店的确很大,很有气势,是一处独栋的三层小楼.
小楼临街是一排明亮通透的落地橱窗,里面站着四个端庄的塑胶模特,身上穿着款式各异的精品婚纱,在夜晚昏黄的路灯光照耀下,显得既浪漫又性感.
只是距离还有很远的地方,陈凡就把车子停住,然后问梁冰:"领导,你看外面这四款,你喜欢哪个呀?"
梁冰一愣,"你再开近点,我看不清."
陈凡却直接拒绝:"领导,教授那边时间紧迫,你第一眼看见喜欢的,那就是最好的."
梁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,然后伸出手指向左边第一个,"我一直想要一个性感的婚礼,一直都想穿那种超短裙样式的婚纱."
陈凡听着,忍不住笑了一下.
"喂!你这么笑,什么意思?我虽然29岁了,可是我还是未出嫁的女人,喜欢超短裙婚纱不行吗?"
陈凡现在总算知道了她的年龄,一路上他都在想找个机会套问一下.
陈凡努力止住笑:"行啊,为什么不行?领导你穿上这超短裙婚纱,谁敢说你29?看着最多也就19.好了,你等着我,我去给你取婚纱去."
他没有说买,而是取.
梁冰觉得奇怪,不过她还是盲目的信任陈凡.
肯定有什么特别办法,例如先爬墙上去,从窗户潜入屋内.进去后,找到电话号码,把店主或营业员喊过来什么的.
因为昭阳本地人都知道,千禧婚纱影楼白天开工,晚上是没有人在店里的.
本来她还想稍微提醒一下陈凡的,可看他什么都没问,自信满满的下车了,遂放弃提醒的想法.
不过,陈凡下车后,没有直接去马路对面,而是打开后备箱翻找什么.
然后,梁冰看见他手里拎着车上的小型灭火器,大步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.
等等,他拿灭火器干什么?
难道?她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.
耳边随之传来稀里哗啦橱窗玻璃碎裂的声音.
然后陈凡只用了10秒钟不到,就把左边第一个性感超短婚纱,从塑胶模特身上扒了下来.
第30秒钟的时候,他已经重回到车上.
要知道,停车的地方距离橱窗至少有100多米,陈凡这奔跑速度,都快赶上短跑运动员了.
就在梁冰目瞪口呆,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陈凡已经飞速上车,将超短裙婚纱一把塞进她的怀里,然后麻利的掉头,一大脚油门扬长而去.
"你?你?等等.你这是明目张胆的盗窃.你,你就打算这么逃跑吗?逃跑了,你就是罪犯.喂,陈凡,混蛋,你给我停下.这就是你在归元武校学到的本事吗?停车!停车!我命令你,你没听见吗?"
陈凡哪里理会,不但没有停车,反而在昭阳夜晚空荡荡的街道上一路狂奔.
等梁冰终于以为他停下来的时候,抬头一看,车子已经到了市人民医院的地上停车场.
梁冰仍然怒气未消,她真想扑过去把陈凡掐死.
她高耸的胸脯激烈地起伏着:"陈凡你是个强盗,小偷,罪犯.行了,你立刻下车去派出所自首,我自己进去看教授."
陈凡却还在笑,而且笑得很开心:"呵呵,领导你何必生这么大气啊?你想要的婚纱不是得到了吗?"[2]
梁冰气得直哆嗦:"什么何必这么生气?你这是在犯罪,要坐牢的,你知道吗?算了,你在这等着吧,我进去看教授,你哪也别去,老老实实的待在车里,等明天上班时间,我打个电话找个公安局的人私下协商解决,你带着赃物,给人家道歉赔罪,算是主动自首."
陈凡有些奇怪,不是奇怪梁冰脾气为什么这么大,而是为什么对他这么好?以他对梁冰的短时间了解,她绝不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.
"领导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?"
梁冰有些心慌,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,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这么好?
而且,刚才还喝了一口陈凡喝过的水.
她的心很乱.
"你是我雇的人,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".
说着拉开车门要下车,陈凡一把将她拉住,弄得梁冰手有些疼.
"喂,你在干什么?放开."
陈凡没有放手,而是将她拉回了副驾驶座上.
"领导你知道,我昨天刚从山上下来,虽然是被开除的,但武校还是补贴了我1万块钱."
梁冰有些不解,"这跟你的补贴有关系吗?你犯罪了就要受到惩罚."
陈凡苦笑,"我想说这婚纱标价是5200元,那块我砸碎的玻璃最多1,000块搞定,加起来才6,000来块,而我放了8000块在他们店里,剩下的2000块当我赔礼道歉了.明天他们看到我留下的钱后,也不会太计较的.而且街对面路口的摄像头线路坏了,所以公安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偷的.我只是担心教授时间有限,怕领导你留下一辈子遗憾,所以加快了点速度,事情就是这样的,要怎么处罚我,领导自己决定.但是我现在呢,还得跟着领导进去,领导不是说要我假扮未婚夫吗?我这任务还没完成呢."
陈凡说着熄火下车,大步来到副驾驶侧,打开车门,伸出右手要搀扶还在生气的女总裁.
女总裁没有让他碰,气呼呼的下车,直奔医院大厅.
"即便如此,我也不会就这么饶了你."
陈凡快速换上一件白衬衣,外加休闲夹克,尔后快步跟上去,与梁冰并肩而行,并嘟囔道:"可是我国的法律是民不举官不究,要是人家店主不报案,这事就等于没发生过."
梁冰一阵头疼,愤怒地瞪了陈凡一眼:"你就是个无赖."
"好啊,那我就是个无赖.那这戏还演不演了?"
[1] 红尘遗憾:高雅与庸俗的背后
[2] 在必要时,实现目标才重要!哪怕使用点非常规手段.